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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战线上的尖兵

  • 红岩春秋 2023-04-07 15:21

  刘澄清,1919年8月出生,四川省南部县人。1933年参加红四方面军,先后为独立营战士、军委通讯部勤务员。1934年秋选送到红四方面军无线电第四期培训班学习,1935年春参加长征,同年秋被调到军委总部一局担任译电员,1936年底随部队胜利到达陕北保安。1937年3月被派往中共中央驻西安办事处建立电台,同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调往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建立电台。1938年8 月到湖南湘乡建立湘乡办事处电台,随后,跟李克农去桂林办事处电台工作,1939年到南岳游击训练班建立电台。1941年1 月到八路军重庆办事处,4月调往八路军香港办事处从事电台工作,12 月调往东江游击纵队建立电台。1943年夏回重庆办事处从事秘密电台工作。1946年初到南京下关建立秘密电台,同年11月至1947年3月在南京中共代表团电台工作。1947年至1949年,在中央三局、城市工作部从事电台工作,1949年南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广西邮电管理局军代表、局长,邮电部教育司副司长、干部司司长、政治部副主任、副部长等职。1983年12月离休。

刘澄清

  问:请谈谈来重庆办事处之前的革命经历。

  答:1935年春,我跟随红四方面军由通南巴苏区出发,开始长征。部队翻越条件恶劣的雪山、穿过人迹罕至的沼泽草地之后,已经是1935年的秋天,这时,我被调到军委总部一局做译电工作。

  1936年底,我们部队胜利抵达陕北保安。1937年初,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开始了国共两党谈判的新阶段。2月,党在西安成立中共中央驻西安办事处。3月,我从延安调到西安,参加办事处电台工作,并在同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周恩来、叶剑英、秦邦宪等同志到庐山同蒋介石谈判,党在南京设立办事处,我又调到南京办事处。

1937年,周恩来(三排左一)、叶剑英(三排右三)等合影,一排左一为刘澄清

1937年,刘澄清(右)与童小鹏在西安

  南京沦陷后,我到了武汉办事处。1938年七八月份,武汉形势紧张,为布置后路,8月我到湖南湘乡,同袁超俊一起,建立湘乡办事处电台。9月回到武汉,并在武汉沦陷前撤出,转移到湖南湘乡、衡阳。以后,我随李克农去桂林办事处搞电台工作。1939年,叶剑英、李涛、边章伍等去湖南参与创办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为了保持同延安、中共中央南方局等地的联系,组织上派我带电台同去。

  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结束后,我回到桂林办事处工作。1940年,与电台人员康瑛结婚。

刘澄清在南京梅园新村的公开户口卡,户主为周恩来

  问:您如何乔装打扮到八路军香港办事处的?

  答:1941年1月底或2月初,我们到了重庆。当时重庆形势很紧张,南方局、办事处正在疏散人员,如电台人员赵大渝、李冠华等同志就疏散出去了。这一时期,申光、林青已在香港秘密电台工作。组织上将林青派往南洋时,申光打电报到南方局,指名要我和康瑛去香港接替林青的工作(康瑛是广东人,会说广东话,便于掩护)。周副主席亲自找我们谈话,他说:“你们不但不能北上回延安,还要南下去香港。你们化装成西南联大的学生,到香港探亲。”那时,但凡要外派的同志,周副主席都要亲自谈话,了解情况,布置任务,表达深切关怀。

  1941年四五月份,我和康瑛及一位带路的地下交通员从重庆出发。到了桂林,由于地下交通员只买到两张去香港的飞机票,经商量,康瑛与地下交通员乘飞机先走,我与一批商人同行,从陆路经湛江等地到香港。我扮成华侨,混迹在商人中间。到香港后,没隔几天,申光来旅馆找到我。

  在香港,我同林青在一个秘密电台工作,一人值班一天,工作比较顺利。我们的电台主要联系延安、重庆,其次是韶关、海南岛等地。这一时期,香港党组织负责人是刘少文,之前是廖承志。那时,从内地疏散了很多同志去香港。

  问:您在东江游击纵队如何建立电台,使其有了“千里眼、顺风耳”?

  答: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我们在香港待不住了,电台与人分离,林青留在香港隐蔽,组织上派我去东江游击纵队(原名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建立电台。我和康瑛、康一民同行,离开香港,到达东江游击纵队。后来,康瑛、康一民回重庆办事处,我留在东江游击纵队。

东江纵队使用的电台收报机、编印的情报通报

  东江游击纵队原先搞电台的是一位无线电业余爱好者,没有搞成功,始终未与延安、重庆取得联系。那时,游击区环境不安定,东江游击纵队有宝安、东莞、惠阳三个据点,方便随时转移。工作条件也极其困难,器材都不是现成的。我们先从香港运回一些电讯器材,加上东江游击纵队打仗缴获的,我开始动手装电台。譬如用烧火钳钳着铜线当烙铁,用买来的锡茶壶当焊锡,上山刮来老松树的松香做焊油,用收集的零碎铜线当导线,装装拆拆,反复多次,昼夜苦干。好几次烧焊接时,我手腕被烫伤。忙碌了一个多月,1942年1月下旬,东江游击纵队的第一部“土洋”结合的电台,终于在宝安县甘坑一个山沟里诞生了。

  我熟悉延安总部电台的特点。宝安距离香港近,夜间干扰小,我用香港原“廖办”(廖承志办公室)电台的呼号、频率试探着联系延安。一个晚上,竟然成功了。其时,我和留在香港的林青都在联系延安,使用同波长、同频率、同时间,而我联系上延安,林青却没有。刚接通时,我呼叫“延安,我是东江”,延安很奇怪,因为这个波长、频率、时间应该是“香港”,怎么是“东江”呢?我告诉延安方面,我是东江游击纵队,先借用香港的频率通话,并另确定了以后同延安通话的波长和频率。

  为何我较林青先联系上延安呢?因我们的电台是公开电台,功率大,15瓦;林青是秘密电台,功率小,只有5瓦。因此,延安先听见了我的发报声。

  后来,东江游击纵队有了一部收报机、一部发报机和一台手摇发电机,正式成立了电台,同事有何太、江群好。接下来,东江游击纵队的电台同延安、重庆、香港、海南岛等地先后有了联系。电台还抄收延安新华社的新闻电讯稿及《解放日报》《新华日报》的重要社论,供纵队领导学习和编油印小报用。

  电台建立后,我办了报务员训练班,帮助培训电台人员,逐渐让他们掌握电台。

  问:请谈谈您建立工矿银行和民生公司秘密电台的情况。

  答:1943年夏,我奉命回重庆,随即参加南方局机要电台的工作。

  三楼的电台是秘密电台,一楼的电台则是公开电台,向国民党备了案,多少瓦,多大功率,都登记了。电台的男同志也登记在册,女同志没有登记,对外称家属,实际上都是电台人员,如康瑛、武梅荣等。向国民党备案,是为了争取公开合法,以利斗争。

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办公楼三楼电台室

  机要电台工作由周副主席亲自领导,他要求我们迅速、准确、安全。当时,电台的首要任务是保障南方局与延安之间的通讯联系,随时向党中央、毛主席汇报各方面情报,为党中央制定各种抗战方针政策提供依据,并随时得到党中央的指示。

  秘密电台设在三楼,是为了防止国民党突然查封一楼的公开电台。但这样还不行,万一敌人突然包围了整个办事处,三楼电台也发不出去。因此,我们还做了第三手准备,利用社会关系,在市区架设秘密电台,地点在小什字的重庆中国工矿银行楼上。这个电台是我去建立的。工矿银行的老板是鲁自诚,与我联系的掩护人是潘克勤,他在工矿银行开的一家电料行工作。

  工矿银行四楼上有个晒台,上面有一间小屋,是堆放电讯器材的,我们的秘密电台就设在这里。晒台平时没人上去,偶尔有人来晒衣服。通向晒台的楼梯有一个小铁门,通常锁着,由潘克勤掌管钥匙。有一次,我上去发报后,潘克勤忘记来开门,我在上面不敢喊,被困了一天。

  秘密电台架通后,我仍住在办事处,到了每次约定的通话时间,我再去联系。这是备用的秘密电台,没有专门的电文需要从这里拍发或抄收,每次叫通以后,双方用一个代号,如“OK”什么的,互相致简短问候就停机,不发长电,以免被国民党查获。在这里,我与延安保持定时联系,在长达一两年的时间里,电台没有出过问题。

  由于我住在红岩村,晚上要与延安通话,往往下午就得出去。一出办事处,常有特务跟踪。后来,考虑到经常出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极易被敌人发觉,组织上决定让我搬到外面去住。

  在外面住,必须有社会职业作掩护。于是,我和康瑛在十八梯租了一间房子住下。我白天去邮局报务科上班,到了晚上,我去工矿银行楼上发报,比原来方便多了。那段时间,我经常回办事处请示汇报工作。

  后来,民生公司招考报务员,组织上让我争取进入民生公司工作。报考需要有社会关系作介绍,于是我冒名顶替潘文华某部的报务员,用肥皂、萝卜刻了潘文华某部的印章,拿着假介绍信去报考。考试科目有国文、报务、机务,结果,我考了第一名,被录取了。

  大约是1945年五六月间,民生公司电讯课调我到“民贵号”工作。办事处派钱松甫、江洪接替我在工矿银行秘密电台的工作。

  问:您是看不见战线上的尖兵,对此有何感想?

  答:长期从事机要电台工作,我感慨颇多,主要有几点:

  第一,革命斗争既要讲原则性,又要有灵活性。在公开或地下电台,为了防止国民党对我党电台的破坏和干扰,在周副主席的领导下,我们作了许多斗争。这需要我们开动脑筋,多想办法。在重庆,办事处的公开电台是100瓦,还有一个15瓦。三楼和外面的秘密电台是5瓦。平时或一般性工作,使用公开电台;抄收党中央的新闻稿或者别的任务,用三楼或外面的秘密电台。在南京时,我们有三个电台。梅园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为公开,小的为秘密。外面还有一个秘密电台。

  第二,技术对抗,有过硬的业务本领。我们电台人员都有一套过硬的业务本领,能反破译,严格做到周副主席要求的迅速、准确、安全。秘密电台发出去的都是密码。几年来,国民党费尽心机地想要破译我们的密码,还专门请来外国专家,皆徒劳无益。我们知道,任何一种密码,都是由0、1、2、3、4、5、6、7、8、9 这十个阿拉伯数字排列组合而成,有一定规律,用久了,容易被破译。起先,我们也是一份密码用很多次,后来,我们几乎是一份电报用一份密码,让敌人始终摸不清我们的规律,从而无法破译。相反,我们倒破译他们的情报不少,很多关于国民党方面的重要情报,就是这样得来的,在解放战争中更是如此。

  在通讯中,我们也想尽办法同敌人作斗争。比如,经常突然改变通话的波长和频率,使敌人的收听跟不上或者掉字,不让敌人抄全;经常使用双方约定的暗号通话,比如,这次波长是50米,通话结束后说下次波长时减30米,敌人却以为是20米,实际上我们是用30米通话。等敌人在30米找到我们时,我们已经通话很久了。

  当时,做地下电台工作的人员,都是既会发报、抄报,还会译电、修理机器。只有这样,才能适应复杂的斗争环境。

  第三,加强队伍建设,搞好传帮带。我走到哪里,电报就能通到哪里。桂林八办、南岳游击训练班、东江游击纵队原本无电台,都是我去建立的。我的技术主要从申光那里学的。我建立电台后,要办培训班,培养接班人,如在东江游击纵队,我教会了杜襟南、戴机,才回到重庆。

  第四,革命信念坚定,服从组织安排。无论走到哪里,为了革命工作,从无怨言,也从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共产党人不重名利,很淡泊。当时,我们每个月只有12元津贴,生活很艰苦,但我们心怀革命胜利的信心。

  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战斗岁月。多年后,我到南京出差,见梅园馆闭馆,就在梅园四周徘徊,不忍离开。因为对它有很深的感情,舍不得离开。

  口述丨刘澄清

  记录整理丨张正霞 陈以中 周孙煊

编辑:陈怡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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