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识途与红岩英烈的交往

　　马识途的革命生涯贯穿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年少时他便自许为革命家。他在《我爱我的祖国》一文中写道：“自上世纪三十年代投身革命起，我在出生入死的地下党工作中得到磨炼；抗日战争时期，在西南联大，我亲见一代读书人于艰苦卓绝中的气魄和风骨，也真切听到人民怒吼的心声和越吹越响的斗争号角……”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中国进入全民族抗战阶段。当时，已是南京中央大学工学院学生的马识途胸怀满腔热血，参加了中央大学农村服务团，前往南京郊区向当地民众进行抗日宣传。决心投身革命的他期望能加入共产党，他的举动也引起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的注意。后办事处撤往武汉，他追随前往。在此期间，他阅读了大量进步书籍。1938年，在中共湖北省委组织部长钱瑛的介绍下，马识途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解放战争时期，他回到四川开展农民武装斗争。

　　在革命斗争中，马识途与红岩英烈马秀英、齐亮、陈俊卿、吕英、丁地平等并肩作战，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堂妹马秀英革命生涯的引路人

马秀英

　　1923年，马秀英出生于四川忠县石宝寨，伯父马玉之（马识途之父）对她关爱有加。1938年，马秀英从忠县女子中学毕业后，转至成都树德中学读书。1939年，马识途从湖北回到成都，经常在家里与弟弟妹妹们讨论时政，向他们宣传抗日救亡思想和革命理论，马秀英深受启迪。

　　1941年，马识途离开成都到昆明的西南联合大学学习，常给弟弟妹妹们寄一些进步刊物。马秀英因此接触到不少革命思想，开始向往革命。1943年，马秀英考入国立四川大学经济系，后加入党的外围组织民主青年协会（简称民协），参加了民协领导的黎明歌唱团。大学四年的生活使她在政治思想上日益成熟。

　　1946年夏末，马识途奉南方局命令调回四川工作。马秀英邀请他参加进步同学的交谊活动。马识途借机了解了川大的情况，恢复了党在川大的基层组织，并设专门的党支部负责领导民协。

马秀英（二排左九）在四川大学读书时与黎明歌唱团成员合影

　　在马识途领导川大学生工作期间，马秀英也积极参与到学生运动中。为配合解放区军民斗争，针对四川的形势，党组织要求在群众中开展“争温饱、争生存”的斗争。马秀英被选为伙食团长，与学校党员、民协成员在校内开展改善同学生活服务的斗争，取得很大成功。

　　1947年3月，国共关系彻底破裂，重庆《新华日报》被迫撤往延安。为把党的声音传到国统区，马识途和川大党支部书记王琴舫决定办一张小报，把延安广播的消息油印出来，通过地下党的渠道，散发到党组织和进步群众中去。马秀英积极协助他们工作，参与联络、油印和传递报纸等。同年秋，马秀英从川大毕业。

　　由于中共四川省委和《新华日报》全体同志被迫撤返延安，省委来不及建立领导秘密党组织的新机构，川东各地下党组织一度与上级组织失去联系。为恢复与重庆、四川地区的联系，上海局的钱瑛派齐亮到成都联系当地党组织。

　　齐亮来到成都后，住在马识途家，刚好马秀英也住在这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马秀英十分敬佩齐亮的学识和人品，齐亮也对勤奋好学的马秀英产生好感。二人志同道合，在交往中从友情发展到爱情。

　　1948年春，马秀英来到重庆江北复兴场志达中学，以教师身份为掩护，与齐亮一同开展革命工作。在齐亮和王朴的介绍下，她加入中国共产党。

　　同年4月，由于叛徒出卖，重庆的地下党组织遭到极大破坏。6月，马秀英和齐亮在马识途的安排下，到温江女子中学任教。1949年1月，二人在成都不幸被捕，后被关押于渣滓洞。11月14日，齐亮牺牲于电台岚垭。27日，马秀英牺牲于渣滓洞。

　　在西南联大领导学生运动

　　1941年秋，马识途将高中毕业证书上的马千木添一笔改为马千禾，以此身份考入西南联合大学，先后在中文系、外文系学习四年。

　　在西南联大期间，马识途既追逐思想的火光，也培育革命的火种。他组织各种形式的活动，团结大批进步师生，积极开展革命工作。在这里，他与中文系学生党员齐亮相识。马识途说：“在西南联大交好的第一个朋友就是齐亮。”

齐亮

　　马识途和齐亮住在同一宿舍。开始大家都对马识途这位年长的学生有些戒心，尤其是齐亮。马识途通过“摆龙门阵”的方式向他们讲述鄂西前线的情况，设法取信于他们。长时间的接触让马识途和齐亮互相信任，虽然两人分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都未表明。

　　早在大学一年级时，二人就积极参加讨孔（指孔祥熙）运动。1941年底到1942年初，他们发起成立微波社，出版《微波》壁报，文笔新颖、内容进步。之后，齐亮被选为学生自治会主席，发起组建民主青年联盟，发展了大量党员。

　　1943年夏，中共云南省工委决定在西南联大成立党支部，马识途担任支部书记，齐亮任委员。由于形势需要，齐亮负责一线工作，马识途负责第二线。根据党的“长期埋伏”斗争要求，支部不得在西南联大发展新党员，要保存实力、积蓄力量。

　　这一时期，马识途和齐亮按照南方局“三勤”“三化”原则，在学校努力学习且成绩优异，并影响到一批进步同学。他们还团结同宿舍的同学，共同领导学生进步活动。1944年后，进步文艺社团、学术社团参与了联大各种著名的广场活动，地下党组织合法化的斗争形式从交友延伸到文艺宣传阵地。此外，二人还积极与包括闻一多在内的西南联大进步教授建立联系。

　　在党支部的领导下，联大青年学生发起大量学生运动，改变了皖南事变后国统区学生运动一直处于低潮的情况。1944年，在五四运动二十五周年纪念活动中，齐亮发挥卓越的组织才能，邀请闻一多、吴晗等教授出席演讲。5月3日、4日、7日，闻一多先后参加了历史系、中文系举办的五四运动二十五周年座谈和两次五四文艺座谈会。座谈会上，他发表了精彩的演讲：“我们的会开得很成功。朋友们，你们看（他指着从云中钻出的月亮），月亮升起来了，黑暗过去了，光明在望……”纪念活动结束后，壁报和学生社团大量涌现。为开展全校性的活动，党组织指示齐亮成立壁报联合会领导学生运动。

　　1945年秋，马识途和齐亮从西南联大毕业，被党组织安排到滇南一带农村发动武装斗争。马识途任滇南工委书记，齐亮在滇南少数民族地区做农民工作，同时负责几个县中学的地下党员联系和领导工作。

　　1946年初，齐亮被调至重庆，在四川省委领导下从事青年工作。同年秋，马识途调回四川，任成都工作委员会副书记。

　　在四川农村开展武装斗争

　　1946年6月，全面内战爆发，中共中央指示国统区党组织立即将党的工作中心转移到农村。四川省委研究决定，将工作重点放到农村，准备武装斗争。

　　在四川农村开展武装斗争的过程中，马识途做过几位红岩英烈的领导，包括在仁寿县籍田地区开展革命工作的陈俊卿、吕英，时任籍田地区党组织负责人丁地平等。

丁地平

　　1947年7月，时任上海局组织部长钱瑛指示恢复中共川康特别委员会（简称川康特委），马识途任副书记。川康特委先后领导成都市工委、宜宾中心县委、西昌（宁属）工委、川南工委、雅（安）乐（山）工委、川西边临工委等，主要任务是在农村发动群众开展三抗（抗租、抗粮、抗兵）斗争，破坏敌人的兵源和粮源基地，配合解放战争，发动小型武装起义。

　　马识途任川康特委副书记期间，分管成都籍田一带的组织工作。他在征集籍田地区农民运动资料座谈会上说，“自1941年贯彻中央指示后，很多农村党组织都埋伏起来了，没有多少活动，有的组织甚至找不到了，只有籍田铺这个地方一直在活动，工作一直没有断，跟领导上的关系也一直没断。”到成都后，马识途与籍田铺农村党组织负责人丁地平取得联系。

陈俊卿

　　1947年夏，川康特委决定以籍田地区久旱粮食歉收、官商囤积居奇为由，利用夏荒发动群众开展“吃大户”斗争。为此，特派陈俊卿、吕英到籍田指导丁地平等人开展工作。陈俊卿、吕英等到成都将斗争情况和武装暴动的准备工作向川康特委汇报后，特委决定，在秋收后立即发起暴动。

　　同年8月，陈俊卿、吕英向丁地平等传达川康特委指示，共同研究籍田武装暴动。9月5日，陈俊卿、吕英、丁地平等领导发动了秋收暴动。暴动震惊了地方反动势力，遭到围剿。马识途得知情况后，立即指示迅速把籍田地区的农民武装骨干抢救到成都隐蔽。腹部受伤的丁地平被转移到资中，以修路为名开展工人运动。

　　1947年11月，经马识途同意，丁地平转移到重庆，在中央医院工作。他在医院工人中组织互助同盟会、团结工人，为重庆解放时保护医院财产免遭破坏奠定了基础。1949年5月，因叛徒出卖，丁地平被捕，关押于重庆西南长官公署二处。他遭到敌人严刑拷打，却始终坚贞不屈，后被转押至白公馆看守所。同年11月27日牺牲。

吕英

　　1947年冬，川康特委决定成立雅（安）乐（山）工委，陈俊卿任书记，负责雅安、乐山一带，吕英任副书记，负责邛崃、大邑一带。

　　1948年2月，马识途派陈俊卿到乐山秘密开展革命活动。为方便接近群众，陈俊卿化装成小贩，背起货郎筐子，不论雨雪风霜，从一个村庄走到另一个村庄，走遍一户户穷苦人家，向农民宣传革命道理，号召他们组织起来进行武装斗争。他领导和整理了从雅安到乐山一带的党组织。由于知道组织上困难，他从来不坐汽车。每次回到成都，仅住在满是跳蚤和臭虫的小栈房，在小摊上吃“冒儿头”（大碗中盛得堆尖的白米饭）。

　　11月，陈俊卿在乐山不幸被捕。次年1月，吕英在成都被捕，二人后被关押于渣滓洞。11月27日，他们在渣滓洞大屠杀中牺牲。马识途后来回忆陈俊卿，将他称为“一个伟大的货郎，一个贩运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货郎”。

马识途题词“红岩精神 万古长青”

　　文丨王晓园 丁英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