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确诊患者治愈记：“中西合璧”寻找“救治密码”

1月29日，三峡中心医院，重庆首例新冠肺炎患者蒋女士治愈出院

　　重庆首例出院的新冠肺炎患者蒋女士，前两天拿到出院14天后的复查结果，正式告别居家观察期回归正常生活。

　　截至2月18日，重庆治愈新冠肺炎患者出院总数已达到235例，其中将她隔离治疗的重庆三峡中心医院患者出院总数达115例。

　　蒋女士是重庆中西医结合施治探索收效的首个病例。截至目前，全市陆续出院的病例中，“中西合璧”治疗的超过460例，其中重庆三峡中心医院210例。

　　“在市内，万州是中医参与率最高的，治愈率也排在前列。”市级专家组成员王辉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截至2月18日12时的数据统计，在万州治疗的患者中医参与率达到92.1%，治愈率比全市水平高出10个百分点。

　　记者历经20天持续追踪，多次与定点重庆三峡中心医院的专家组成员对话沟通，揭秘战疫病房中的“救治密码”。

重庆三峡中心医院国医苑牟方政院长 （右）正与市级医疗专家组成员主任医师王辉（左）一起查看新冠肺炎患者病情并商量用中药

　　最高39℃的间断性高烧退了

　　重庆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探索，从首例新冠肺炎患者蒋女士开始。

　　“呼吸困难，活动时非常喘，有很明显的咳嗽咳痰。”胡鹏回忆说，蒋女士1月19日确诊，21日因病情恶化转入重庆三峡医院，间断性高烧最高时烧到39℃。

　　1月22日，经过专家组讨论决定：参照国家出台的抗病毒、抗感染等诊疗试行方案同时，考虑使用一些中成药。

　　“对病的认识不够，诊疗方案也要在探索中完善。”重庆新冠肺炎救治专家组副组长胡鹏说。

　　胡鹏是重医附二院感染科主任，几天前才从万州赶到黔江。目前，他又是黔江片区救治专家组组长。

　　当天，感染、重症、呼吸、消化等多科室的会诊中，提出让中医加入对蒋女士的诊疗当中。

重庆三峡中心医院国医苑牟方政院长介绍中医诊治新冠肺炎患者情况

　　在中国历史上，中医在抗瘟疫上有功，且重庆三峡中心医院有中西医磨合多年的协同机制。

　　“这个决策过程也很快。”胡鹏说，当天在蒋女士的治疗中也加入中成药。

　　当时，在国家出台的试诊疗方案中，仅对一般患者提出“中医根据症候辨症施治”且还没有具体方剂供参照。

　　对于像蒋女士这样的重症患者，诊疗试行方案里的西医手段包括：实施呼吸、循环支持，抗病毒、抗休克、抗继发感染、抗低氧血症等。

　　“还没有特效药，当时也太需要一场胜利。”胡鹏告诉记者，国家出台的诊疗方案只是“参考答案”而非“标准答案”，“专家组只能一边参照，一边摸着石头过河。”

　　中西药结合治疗的第3天，蒋女士的间断性高烧退却。“中西合璧”的治疗成效初现，但疲倦乏力和食欲不振仍没明显好转。

　　1月24日，牟方政、魏大荣一同进隔离病房，对医院收治的6名新冠肺炎患者初诊，同时详细搜集一手临床资料。

　　前者是重庆三峡中心医院的国医苑（中医）院长，后者为中医内科主任。初诊之后，他们又带着搜集的资料，找到80岁高龄的退休返聘老中医郑邦本会诊。

　　郑邦本出自中医世家，是牟魏二人的老师，祖上中医曾参与过抗击瘟疫，有渝东郑氏瘟病诊疗经验。

重医附二院的呼吸与危重症学科主任医师、副主任童瑾介绍发现新冠肺炎患者影症分离情况

　　两个重病患者最先出院

　　“免疫力太差了。”魏大荣告诉记者，反应免疫能力的淋巴细胞计数，蒋女士的数值为300多，约为健康数值的1/5。

　　根据肺部病灶加重和乏力、倦怠、食欲不振、舌红苔少等症状判断，当时中医考虑为“外感热毒伤肾气”，导致人体“气阴虚热毒症”。

　　前一天，国家出台的诊疗方案（试行第三版）也给出基本病基特点，载明4种情况下的临床表现，包括舌苔颜色、发热程度、咳嗽情况等方面的症状，并推荐有对应的基本方药。

　　三人会诊之后，形成一致意见：需要益气养阴扶正，化湿解毒祛邪。

　　“中成药也是中药，但中医的汤药是个性定制。”魏大荣说。

　　当日，针对蒋女士确定首个汤药配方，药方中包括17味中药。医生让蒋女士连服5天，并密切监测是否有起色。

　　“两天后就发现患者呼吸顺了，食欲和力气明显恢复。”魏大荣说，直至出院后居家观察的14天，蒋女士遵医嘱仍在服用院方开的汤药。

　　在这过程中，西医也继续依托汇集多学科组建的市、区两级专家组，根据蒋某的个体差异，参照最新出台的诊疗试行方案实施抗感染、抗病毒等治疗。

　　以抗病毒为例，国家出台的试行诊疗方案中推荐的药物有多种，可每种药因患者个体差异产生的副作用轻重不同。

　　同为市级专家组成员的童瑾，是重医附二院的呼吸与危重症学科主任医师、副主任。

童瑾（左）向新冠肺炎确诊患者了解病情

　　“有个患者用药后血糖增高很多，及时停了药。”童瑾说，诊疗方案中试行的抗病毒药多，要密切监测其在患者肝功、血糖等方面的表现，如何治疗更有效需在临床治疗中摸索。

　　1月25日，市级专家组中医专家成员刘华宝、王辉到到达万州，会同三峡中心医院中医团队，根据在一线搜集的患者资料，研讨新冠肺炎的中医“救治密码”。

　　1月26日之后，经过连续两次核酸检测，以及市、区两级专家会诊，确定蒋女士达到治愈出院标准。

　　1月29日，重庆治愈的首例新冠肺炎患者出院。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全国范围危重患者被治愈出院的屈指可数。“全市首例出院的是一个重症，让我们信心更足了。”胡鹏说。

　　52岁的危重患者张先生，是收治的患者中喘息最严重的。他于1月23日收治到重庆三峡中心医院，次日也开始接受“中西合璧”诊疗。

　　针对张某的病情，在西医诊疗的同时，中医团队3次为其调整药方，9天后达到治愈出院标准。

　　张先生是该院第二个治愈出院的新冠肺炎患者。

　　收到初效之后，中医逐步干预到更多患者的诊疗中。

三峡中心医院针对新冠肺炎患者煎制的中药

　　中医干预患者诊疗全覆盖

　　随着新冠肺炎诊疗的摸索，国家出台的诊疗试行方案在持续完善中，到目前为止已发布到第6版，其中关于中西医的诊疗方式也越来越细致。

　　除抗病毒、抗感染等药物治疗外，西医在对一般患者治疗中，会参考运用指标检测、氧疗等，对于重症、危重症患者有呼吸支持、康复者血浆治疗等手段。

　　中医在对新冠肺炎的治疗中，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专家组中医成员一致认为，新冠肺炎是“外邪入侵”，即外部因素（湿毒疫邪）侵袭并在体内引起复杂反应，中医的诊疗思路就是“祛邪外出”。

　　“通过药物介入改变外邪在体内的‘生存土壤’。”王辉打比方说，如果患者是湿症重，则将体内的“湿”祛出体外改变“土壤”，让“外邪”在体内无立足之地。

　　就这样，在摸索中见效后，中医干预诊疗逐步扩大“战果”。

三峡中心医院国医苑中药房

　　目前，重庆三峡中心医院在临床经验基础上已确定新冠肺炎中医诊疗方案：根据介入的早期、中期、恢复期三个阶段的四个症候，形成4大药方，综合考虑新冠肺炎临床特点、地域气候及体质因素指导临床诊疗。

　　截至发稿时，重庆三峡中心医院出院总数破百，连续10天均有患者治愈出院，最多的一天达到16人之多。

　　“基本上都是中西结合的方式治疗。”童瑾说，除婴儿和有过敏体质患者外，中医药诊疗对医院收治的新冠肺炎患者全覆盖。

　　截至2月18日12时，重庆三峡中心医院累计收治病例233例，治愈患者总数达到115例，平均住院天数在11.2天左右。其中，中医干预210例，中医参与率92.1%,总体治愈率达43.8%，比全市治愈率33.8%高出10个百分点。

　　据医院统计，截至目前，中医干预的轻症患者中除有糖尿病、高血压等较重基础病的患者，其余轻症患者无一例因恶化而转为重症患者。

　　牟方政提供的一份总结中提到，在西医（α-干扰素、克立芝等抗病毒）、营养、心理、康复指导的同时，中医药在退热、减轻咳嗽、改善食欲、恢复体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就重庆而言，从最新公开你的数据来看，截至2月16日累计确诊病例551例，中医药干预的有465例；出院207例，中医药干预的有167例。由此来看，两项占比都在80%以上。

　　“目前来看重症、危重症多与基础病并发有关，比如糖尿病、高血压等，且年龄比较大抵抗力弱。”魏大荣说。

三峡中心医院中药煎药室一角

　　科技部：中西医结合疗效显著

　　目前，基于国家发布的诊疗方案，重庆在中西医诊疗中还将进行哪些探索？

　　“我们已在全市开展无症状阳性检测者科研攻关。”市级专家组中医成员、重庆市中医院肝病科主任刘宝华告诉记者。

　　据他介绍，已将万州区人民医院设置为专用医院，设置隔离病房260个，抽调中医专家、中西医专家、心理医生、营养学专家，联合市级专家力量组建医学科研攻关团队，一人一策、综合施治、广寻良方。

　　截至2月18日12时，万州收治无症状阳性检测者中，有48人正通过开展中医干预、西医配合、营养食疗、心理疏导、身体锻炼、睡眠保障等方式，每天2次会诊研判病情进展，加强中西医结合全方位干预，全力阻止无症状阳性检测者转为确诊病例。

　　除此外，市级专家组成员刘华宝表示，目前正在探索创研中药治疗药品，试用新冠肺炎合剂，制定预防中药处方。

　　目前，已发放中药颗粒和汤药4万袋，发放中药香囊3000多袋。

　　“传承了渝东郑氏瘟病诊疗法。”牟方政告诉记者，他们还将治疗病毒性肺炎的临床经验方改良成新冠肺炎方，累计干预发热患者36例，一般在服中药2天内退热。

　　“中医在这次疫情救治中有一定的辅助作用。”胡鹏告诉记者，基于目前“中西合璧”思路下取得的救治效果，“可推测中医药在这次疫情中能够起到一定的调节人体免疫力的作用。”

　　采访中胡鹏特别提到，中西医结合是一个救治思路，鉴于每个被确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的患者体质、病情不同，治疗方案存在个性化差异。

　　“从最终结果上看，我们这一步是正确的，可给全市及外省提供一些经验。”胡鹏说。

　　目前，科技部应急科技攻关项目52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出院病人临床资料结论显示：中西医结合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疗效显著。

      文|郭发祥

　　图|李斌